章安古郡县沿革兴废考
章安,自汉昭帝始元二年(公元前85)设置回浦县,东汉光武帝时(一说章帝章和元年)改为章安县,三国吴少帝太平二年(257)以会稽东部置临海郡,直至唐高祖武德八年(625)的七百余年间,基本上皆为郡(临海)、县(回浦、章安)的旧治。同时,又是汉至三国时期军事机构东部都尉及“司东鯷事者”的所在地,有历史上浙江东南首县之称。然而,对其在历史上的地位、作用、沿革、兴废等情况,目前多不甚了了,很有作些考证探讨的必要。
一
章安在今台州境内,1984年以前属临海县(1986年5月改为临海市),在临海城东南三十三公里,地处台州湾口岸,1984年12月划属椒江市,与椒江市仅一江之隔。在战国以前,章安为瓯地,秦属闽中郡,汉初是会稽郡鄞县之南境,自汉帝始元二年(公元前85)设回浦县于此,继之又设置了东部都尉,使之在政治和军事上都有着特殊的地位和作用。从各种文献史料的记载来看,回浦县的设置主要是针对和控制瓯、闽两越的。为了说明问题,我们首先回顾一下回浦立县以前瓯、闽地区的政治形势和社会状况。《史记·东越列传》载:“闽越王无诸及越东海王摇者,其先皆越王勾践之后也,姓驺氏。秦已并天下,皆废为君长,以其地为闽中郡。及诸侯畔秦,无诸、摇率越归鄱阳令吴芮,所谓鄱阳君者也,从诸侯灭秦。……汉击项籍,无诸、摇率越人佐汉。汉五年,复立无诸为闽越王,王闽中故地,都东冶。孝惠三年(公元前192),举高帝时越功,曰闽君摇功多,其民便附,乃立摇为东海王,都东瓯,世俗号为东瓯王。”无诸、摇之正式封王虽在汉时,但瓯、闽立国则甚早,《史记·越王勾践世家》谓勾践卒后,至六世孙无彊时,“越遂释齐而伐楚,楚威王兴兵而伐之,大败越,杀王无彊,尽取故吴地至浙江,北破齐于徐州。而越以此散,诸族子争立,或为王,或为君,滨于江南海上,服朝于楚。”此事旧学者一般定在楚威王七年(公元前333),而目前学者的研究认为,楚灭越应在怀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306),或以为至秦乃灭。这些南走的越人,其地望“应是指浙江南部和福建北部这一地区的某些山区”。由此可见,瓯、闽部落系越人与土著山民融合而成。到了秦代,虽然于瓯、闽地区设置了闽中郡,但实际上却虚有其名,并无正式机构,诚如王鸣盛在《十七史商榷》“故郡”条所云:“且秦虽置郡,仍为无诸和摇所据,秦不得而有之,所以汉击楚,二人即率兵来助。”汉初因功封无诸、摇为王,瓯、闽仍保留了越族的自治形式,政治和社会结构丝毫未变,且我行我素,并不完全服从中央政府的指挥。如汉景帝时,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国举兵叛乱,刘濞派人“南使闽越、东越,东越亦发兵从”。建元三年(公元前138),闽越、东越内讧,闽越发兵围东瓯,瓯人食尽,因求助于汉廷,朝廷遣庄助发兵救之,闽越乃退,东瓯自知势单力薄,“请举国徙中国,乃悉举众来,处江淮之间。”东瓯内徙之后,闽越尚强悍如故,内衅不断,建元六年(公元前135),闽越复兵锋直指南越。元鼎五年(公元前112),闽越王余善又阴结南越,次年秋乃公开反汉,汉廷不得不调动大批军队以征讨,在大兵压境的形势下,余善部属反戈,元封元年(公元前110),杀余善以降。为从根本上解决问题,“于是天子曰:'东越狭,多阻;闽越悍,数反覆。'诏军吏将其民处江淮间,东越地遂空。”至是,瓯、闽部落政权完全解体,越民北徙,“越国空灭”。回浦与冶县就是在这一形势之下相继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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置的。不过,汉武帝并没有在“越国空灭”后马上设置回浦与冶,这大概是因“徙其民于江淮间,虚其地”后,即行置县或许觉得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缘故吧。故《吴地记》有云:“其后遗人往往渐出,始元二年(公元前85)乃以其地为回浦县。”就回浦而言,其立县时间距东瓯内迁已有五十多年,距闽越“空灭”相隔了二十五年。设置冶和回浦的目的,“盖前汉时立二县,原以统两越遗民。回浦在鄞南,以统瓯越;冶又在回浦之南,以统闽越。”回浦与冶虽是相继而设,但其地位和作用略异。冶在今福建境内,这里是闽越部族的集居地,远离会稽,而闽越山民的强悍是闻名于世的,是时部落虽已解体,但民风如故,习气依然。林惠祥先生在《中国民族史》中说:“然其伏匿山谷者必甚多,以其山居,故又称山越或山民。”这些山民直到三国初还群起反对孙吴政权,些伏彼起,连续不断,孙权花了很大的力气,才逐渐平定了山越的多次动乱,使之与汉人同化。因此,仅靠冶县这一行政机构统治他们,其难度可想而知。回浦则有所不同,治地章安适处瓯、闽与会稽的交接地带,越俗程度相对较低,在汉初当已属会稽之鄞县。《晋太康记》载:章安“本鄞南之回浦乡”。唐李吉甫的《元和郡县志》则云:“汉立东部都尉,本秦之回浦乡分立为县,……后改回浦为章安。”此段文字引自武英殿本与金陵书局初刻本,内中的“秦之回浦乡”之“秦”字,各本作“汉”,是故回浦在秦时是否设回浦乡不敢断言,但在汉初已是“鄞南之回浦乡”则不会有多大问题。可证回浦在立县以前属会稽郡之鄞县。不过,立县以前属会稽郡之鄞县。不过,立县以前的回浦乡之地域似未伸展到“东瓯”,它与东瓯国的分界大致在今台州之南缘温峤岭。对此,笔者尝撰有专文《东瓯国疆域北界考》,刊于《东南文化》1989年第5期,这里不复赘述。因此,,温峤岭以北的汉化程度远较瓯、闽要高,加上章安地处台州湾口岸,是当时会稽郡与瓯、闽之间必经的水上交通要道,故而汉廷遂设都尉于此,这里也就成为东南地区的一大军事重镇。清全祖望在《鲒埼亭集》外编卷四十九《浙东分地录》中指出:“《吴地记》曰:东瓯亡于汉武帝建元二年(公元前139),汉迁其民于水淮,其后遗民稍稍复出,于是始立为回浦县,其时闽越犹未亡也。六年(公元前135),复有事于闽越,分其国为二,东越王余善与越繇王丑并立。元鼎二年(公元前115),二国尽平,亦迁其民而虚其地,以其遗民稍出者立冶县。于是增设会稽南部都尉,治回浦,而以冶属焉。”全祖望的话告诉我们,设置于回浦的南部都尉完全是为了控制瓯、闽两越的。
关于西汉所设的军事机构到底是南部都尉还是东部都尉,需要进行讨论。最早记载这一军事机构的是《汉书·地理杂》,“会稽郡”下云:“钱唐,西部都尉治。”“回浦,南部都尉治。”其后《三国志·虞翻传》注引《会稽典录》朱育对濮阳兴所言则云:“元鼎五年(公元前112),除东越,因以其地为冶(原书误作“治”),并属于此,而立东部都尉,后徙章安。阳朔元年(公元前24),又徙治鄞,或有寇害,复徙句章。”这两条记载来看,最初所设只一“都尉”,而不是“东”、“南”并设,就是说都尉的名称非“南”即“东”,非“东”必“南”。从地域而方,回浦在会稽之东,而冶在会稽之南。故《三国志·孙亮传》明载:以“会稽东部为临海郡”,临海郡即回浦地。同书《孙休传》:“永安中,以会稽南部为建安郡。”建安郡即冶县地。从中可见,若是“东部都尉”,其治定在回浦;治所若在冶县,都尉当曰“南部”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既称都尉为“南部”,又谓治所在回浦,实属自村矛盾。《后汉书·顺帝纪》有云:阳嘉元年(132)二月,“海贼曾旌等寇会稽,杀句章、鄞、鄮三县长,攻会稽东部都尉,诏沿海县各屯兵戍。”同书《天文志中》亦云:“会稽海贼曾旌等千余人烧句章,杀长吏,又杀鄞、鄮长,取官兵,攻东部都尉。”又宋赵明诚《金石录》卷十四收有东汉永平八年(65)所造会稽郡东部都尉路群阙铭,《三国志·虞翻传》亦有“会稽东部都尉张紘又与(孔)融书曰”云云。而《太平御览》卷一七一引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不作“南部”,正作“东部”。对此,清代学者洪颐煊在《台州札记》中详加考证后得出的结论是:“前志(即《汉书·地理志》)回浦下,称南部都尉治,明是东部之伪。”王国维在《观堂集林》卷十二《汉会稽东部都尉治所考》中也指出:“古书所纪,亦但有东部都尉,无南部都尉,则作东部者是也。”至于“南部”之设,王国维考定在三国吴永安三年(260)。不过,王国维虽然考定了两汉时未设“南部”而只有“东部”,在治所问题上,则取《会稽典录》之说,其基本意向是:“窃意武帝初置会稽东部都尉,本治冶县,如朱育之言,后徙回浦。”详加推敲,其说似有未然。第一:《汉书·地理志》于会稽郡下只有两个都尉,一治钱唐,一治回浦,冶则无之。第二:都尉若初治于冶,以地域言之,自不当称曰“东部”,既谓“东部”,则不应在冶。第三:各种文献所载,凡事涉东部都尉者,无一不指回浦与章安,绝难找出是指冶地的。于此可知,“越国空灭”后而设置的应该是东部都尉而非南部都尉,治所初不在总参而在回浦,以后虽尝移治鄞或句章,但大部分时间仍在西汉之间回浦与东汉之章安。
这里有必要探讨一下冶县的地望问题。关于两汉冶与东冶的地望,各种史志所载,本自划然。然自司马彪之《后汉书·郡国志》中有“章安是故冶,然则临海亦冶地也”云云以后,不少人遂以为冶在章安,致使冶与回浦的地望两相混淆,至今仍纷争不已。始叶国庆《冶不在今福州辨》即谓冶在章安(见《禹贡》六卷二期)。又叶国庆与辛士成合撰之《闽越族居住地和社会结构初探》一文复云:“冶县当在今天临海和永嘉这一带,即在浙江南部”(《厦门大学学报》1963年4期)。陈国强、蒋炳钊、吴绵吉、辛士成合著的《百越民族史》也持同样的观点。应知道,冶和回浦都是人口大迁徙以后设置的,当时地广人稀,两才的辖土颇为广袤,从回浦的地域看,王先谦《汉书补注》卷八云:“《一统志》:今温州府永嘉、瑞安、乐清、平阳、泰顺五县,台州府临海、天台、黄岩、仙居、太平五县,处州府丽水、青田、缙云、龙泉、松阳、庆元、云和、宣平、景宁九县,并汉回浦地;象山半入回浦境。”又《宋书·州郡志二》载:“罗江南相,吴立,属临海郡。晋武帝立晋安郡,度属。”三国时沈莹所著之《临海水土异物志》“安家”条云:“安家之民,悉依深山,架立屋舍于栈格上,似楼状。……今安阳、罗江县民是其子孙也。”罗江县在福建闽江以北,据此,可知三国时的罗江亦属临海郡。而临海郡的辖境大体上是沿袭了回浦、章安之旧境。因此,因浦县的范围很可能延伸到福建的闽江以北地区。回浦辖境既然如此之大,在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中,冶与回浦有可能是一种相承关系,即回浦是冶的延续。其实,这种观点是不合情理的,因为两县都是在“越国空灭”后“逃遁山谷者颇出”的景况下设置的,时间差距不会太大。退一步说,即使冶于“截止国空灭”后当即设置的,那也不会早于公元前110年以前,而回浦之设在公元前85年,其间相关不过二十五年。回浦立县之后,冶县之名仍常见于各种史志,可见冶与回浦决不是相承关系,何况文献史料中绝无记载回浦县是冶的续县。清代史学家全祖望对此明确指出:“夫使章安即冶,而自章安以至侯官,皆冶所分,则前汉之回浦,所莅何土?”宋元之际的著名史学家胡三省也曾考证过这一问题,所得的结论是:“回浦后改章安,乃会稽之东部,今台州盖其地。冶县则是南部,在吴属建安郡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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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唐遂为福州。”应该说,全、胡之说是颇具说服力的,也是完全符合史实的。
已如前述,设回浦和东部都尉于章安,主要目的瓯、闽山越,在西汉时,由于史料贫乏,个体已不得而知。东汉时期,不少材料对东部都尉虽间有所记,然其作用亦难得其详。自三国以降,则章安已显然成为重要的军港口。如《三国志·吴主传》载,黄龙二年(230),孙权遣卫温、诸葛直率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及亶州,“军行经岁,……得夷洲数千人还。”这一军事行动,据台州师专教授叶哲明先生考证,就是从章安出海的。凤凰三年(274),章安侯孙奋与临海太守奚熙谋举兵反叛,孙皓遣三郡总督何植收熙,熙发兵自卫,断绝海道,几乎发生了一场较大规模的军事战争,后因奚熙部将杀熙以降乃止。晋末孙恩领导的农民起义也曾多次攻打临海郡,结果于元兴元年(402)三月为临海太守辛景所败,投海身亡。又如《宋书·臧质传》载:“以(臧熹)为建威将军、临海太守。……孙季高海道袭广州,路由临海,熹资给发遣,得以无乏。”《南史·钱道戢》:“(钱道戢)天嘉元年(560)为临海太守。侯安都之讨留异,道戢帅军出松阳以断其后。”还有《陈书·陈宝应传》载云:“又命益州刺史领信义太守余孝顷都督会稽、东阳、临海、永嘉诸军自东道会之,以计宝应。”“(章)昭达既克周迪,逾东兴岭,顿于建安,余孝顷又自临海道袭于晋安。”上述史料说明,作为临海郡治的章安,在当时确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军事港口,在政治和军事上均有着重要的地位。诸多的军事行动表明,有不少都是针对今福建地区的,从而可以推知两汉时期在这里设置东部都尉之用意,主要是在于控制瓯越与闽越的,也进一步说明台州湾是通向瓯、闽地区重要的海上军事通道。
二
章安长时期作为回浦、章安及临海郡的郡县治,各种史志的记载是十分详明的,但也有人不以为然。如明台州人谢铎在其所纂著之《赤城新志·考异》中就说章安“滨海薄山,鱼龙所腥,豺虎所穴”,以此作为郡县的治所“理所必无”。有鉴于此,我们必要在文献史料的基础上结合实地调查作一番考述。
关于西汉回浦、东汉章安的治所,各种史志所载一致,几乎没有一种说是在章安以外的。而对于临海郡的郡治,则说法有些不一。简单地说,有人以为在章安,亦有人以为在现在的临海,宋陈耆卿的》嘉定赤城志·叙州》则认为初治临海,而“寻徙章安”。事实上,前两种说法都有些偏颇,倒是陈耆卿的说法比较合乎情理,因为临海设郡,郡治若一开始就在章安,郡随县名,按理说亦应该叫章安。既曰临海,则其治亦当设在临海。临海设县比章安要迟得多,比置郡则略早一些,很难想象有治选章安而名取临海的可能。然而,由于临海设县距设郡的时间甚短,基础薄弱,交通条件也不如章安,因此估计没有几年就迁往章安了。至于六朝时期的临海郡,治所基本皆在章安,则是没有问题的。根据《生汉书·郡国志》所拟定的史书体例:“凡县名先书者,郡所治也。”六朝以降诸史基本都是遵循这一原则的(据周一良教授考证,六朝诸史,唯《南齐书》未循其例,余皆然。(见其《魏晋南北朝史札记·<南齐书>札记·州郡志郡下列县之次序》)检阅六朝诸史,凡纪地理者,莫不先章安而次临海,此其一。又刘宋时孙诜所撰之《临海记》有云;“郡北四十步有湖山,山甚平正,可容数百人坐。民俗极重,每九日菊酒之辰,宴会于此山者,常至三四百人。”据《嘉定赤城志》卷二十三及《临海县志》卷九记载,章安有一个古章安湖,而今章安镇北有村名湖巉,湖巉西北靠山脚有村叫湖边,湖巉村东侧有山叫山前山,山不高而平正,与《临海记》的叙述完全相符。而临海北背大固山,南朝埋藏也没有什么湖,只是到了宋朝才在临海城东侧挖了一个人工湖,此其二。《晋书·郗鉴传》载:(郗)愔自以为资望少,不宜莅大郡,朝议嘉之,转为临海太守。会弟昙卒,益无处世意,在郡优游,颇称简默,……后以疾去职,乃筑宅章安,有终焉之志,十许年间,人事顿绝。”此之“筑宅章安” 乃其去职后随郡所寓甚明,此其三。这些都可证明章安在南朝时期为临海郡治无疑。为了了解和弄清两汉至南朝时期的郡县治所在章安古城的具体位置,台州地区文管会和临海博物馆于1981年9月、10月,1982年5月,先后3次进行了实地调查,笔者3次均曾参加,现将调查的情况作些叙述。
章安位于台州湾口内北岸。今章安街南距椒江1200百米,镇的布局为长条形,东西各。80年代后期章安村规划南拓,但章安街的格局仍然没有什么变化,街以北则仍为大片良田。章安街长约700余米,街的中段有章安桥,桥至迟始建于晋代,初为木构,因桥栏朱赤,称赤栏桥,初建时“桥上有亭,东西有楼。”据载,这里还曾作过章安县的制厅,晋著名文人成公绥(232-274)任章安令时尝登桥望江,作了一首很有名的《云赋》,赋题初收入唐徐坚的《初学记》中。章安街东端以东约800米有太平山,东南约600米处有金鳌山,金鳌山又东邻东山,两山俱为小山,宋代前后这里还是江的北岸。街西端以西约600米处为鲎山背倚墩头山,其前(东)有一极小的小山叫长嘉寺山。镇北1500米处为山前山,山不高而平正,山脉分别向东与北延伸。山前山以西约600米处即湖巉村,湖巉村西北约1400米为湖边村。笼统言之,章安街以北有一片约东西20004000米不等,南北7000米的开阔地带,地势十分平坦。在这一地带内回浦水由北而南经章安街南注椒江。这条浦水目前基本上是直的,但据宣统年间所纂之章安《叶氏宗谱》绘制《章安全图》,浦水回环曲折之状十分明显。从实地调查的情况看,浦水发端于白厂、义岭,至溪口进入平坦地带,再南流约4000米,便进入古章安湖(在调查中,当地老人见告,60年代村民在湖巉村以北与鲎山以南之间,曾掘出一大船的船桅、船板等物),湖的范围南北约1500米,东西2000余米,大约在湖巉村销北又成为浦水,浦 水从这里进入回环状态,就是说浦水是由北南流,但浦河却完全是蛇行式的、东西走向的。自出湖开始,东流约600米,人称山前回,再折而西流约700米至金鳌山麓叫瓦窑头回,复折向东约800米为东浦回,复折而西约500米为西里回,复折而东300余米至章安桥,又折以西300余米叫下坦回,又折而东600余米至金鳌山麓曰下洋回,又折往西400米许为喂野人回,又折向东约300米为牛卵子回,又折向西约400余米为里坦回,然后过沙里港注入椒江。上述情况可见,这条浦水确是名副其实的“回浦”,当妆回浦县与回浦乡就是根据这条浦水而得名的。
关于章安古城的方位,嘉定《赤城志》卷二云:“今章安县南门有赤栏桥,盖吾州旧迹也。”《临海记》则云:“章安县南山有赤栏桥。”是则章安古城当在今章安桥北。根据实地调查,在今章安桥西北至鲎山东麓的浦河西岸及田塍之间,汉晋遗物随处可见,在今章安桥的西南面出土文物也很多,器物主要有砖瓦、陶瓷器等。砖瓦分别有钱纹砖、羽毛纹砖及板瓦、筒瓦、瓦当等。陶资器则有罍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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罐、壶、碗、水盂、唾盂、虎子、瓷砚等;此外,还有鹿角、五铢钱等。由此可知,章安的古治就在这一带,其大致范围是东起章安桥,西止墩头山南约300米处,其间长约560米;北界鲎山北麓,南至“水推基”以南的一条小浦,其间长约500米,共计面积约28万平方米左右。不过,这一范围与《临海记》所谓的“章安县南山有赤栏桥”方位不甚吻合,似乎“南门”应该是“东门”之讹。此外,据台州著名学者项士元先生(1887-1959)的日记记载,40年代章安农民的掘土时曾挖出“部曲将印”铜印一颗及虎子等物,后卖给海门黄楚卿,惜今不知散落何处。再则,在章安周围十许里的山腰山麓间,汉晋古墓亦比比皆是。
综上所述,章安在西汉时为回浦县县治,县因回浦水而名,与闽越、冶无涉,因为章安并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传说,也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地名及遗迹。在东汉时则为章安县的县治,在六朝时期又是临海郡的治所。同时,在两汉至三国期间还是东部都尉的所在地。
三
通过以上考证,表时章安是汉晋六朝时期的郡县旧治,绝不像明谢铎所说的“理所必无”。至于选择章安的原因,一是章安地处台州湾口岸,水路交通十分方便,是中央政府藉以控制瓯、闽两越难以替代的军事要地。而章安既南临椒江,其北又有一个面积不小的章安湖,这个湖就是天然的水军屯船场所,还有回浦水贯通其间,在当进陆路交通尚未开辟的情况下,章安无疑是最理想的郡县治所,同时也是极好的军事港口。然而,到了隋唐,郡徙县废,章安渐趋冷落。及至宋朝,这里已是“荒雉坠堞,已随秋草”了。那么,人们不禁要问:章安地理位置既然如此优越,在隋以前又这么繁荣,是浙江东南的一大都会,郡县的治所又为什么要内徙呢?这主要得从政治和军事上去考虑。首先,西汉时设回浦于章安的目的已如前述,意在控制瓯、闽两越,台州湾口岸自是最理想的地方。东汉至三国时期,越地山民仍常啸聚生事,章安的地位和作用也仍然不能丝毫减弱。即使到了南朝,由于南北对峙,闽地复割据不绝(如刘宋时之留异、陈朝之陈宝应的割据自立便是最好的说明),章安仍然是南朝政权不敢稍有忽视的军事要地。开皇九年(589)隋文帝灭掉陈朝,统一了全国,自是开始,章安的地位和作用已不再如以前那样突出。也就是说,作为向南开拓和控制南面的瓯、闽,处于海口的章安当然是极理想的,可是,一旦形势发生了变化,转开拓以为自固,则这里就不怎么理想了。如晋末孙恩进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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